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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也再也无法忍受她会因他而痛苦这件事。

    “别哭,令令。”李澹有些无措地抱紧她,后悔自己方才的言辞。

    崔琤却突然挣开了他的怀抱,她熟稔地抽出他腰间的短匕。

    刀刃出鞘的尖锐声响在空旷的山洞中格外刺耳,李澹直接便扣住了她的手腕。

    短匕掉在厚厚的披风上,没发出多余的声响。

    她攀附上他的脖颈,朱唇贴在他的耳侧轻声说道:“二哥,我只是想说你下次再想杀我的时候,能不能利落些?”

    崔琤深吸了一口气,“别那样慢慢地逼我,好吗?”

    前世没有来得及掉下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庞,轻轻地往下滚落。

    第18章 第十八章

    两人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一起,崔琤几乎能感觉到李澹的心跳。

    悠悠的冷香浮动在她的鼻间,将她的思绪带回到过去。

    强烈的疲惫感迅速袭来,让她一下子就没了气力软倒在李澹的怀里。

    “二哥,我累了。”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,“我真的很累。”

    她的思绪很乱很乱,仿佛分不清前世与今生。

    李澹的眼睛泛起红,他捧起崔琤的脸,面对面地看向她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,令令。”他按捺住情绪,克制地说道,“我都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前世崔琤死后的十年里,他苟延残喘地活在世间,翻遍了她的脉案和日录。

    她写了整整十年的日录,用笔墨记下自己一生的故事。

    他正是在她的日录中看见她是如何一点点地走向死亡,李澹毫不怀疑即便她那日没有落水,她也活不过那一年。

    她的心早都已经死了,再珍贵的药材再杰出的医官也不过是吊着她的命罢了。

    他的姑娘的确是被他所逼死的,但李澹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。

    是他从未好好地说过爱,是他让那些误会经久地折磨着崔琤,是他的疏忽酿成了大错。

    现今被崔琤点破,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的卑劣。

    李澹心中的暗河激烈地涌动着,他极力保持面上的冷静。

    幸得上天垂怜,他才得到这重来的机会。

    他不能让那个害死崔琤的李澹再出现在她的眼前,他得让她知道这个世界的他和那个李澹不一样。

    “睡吧,令令。”他轻声说道,“等你睡醒的时候,一切都会变好。”

    李澹喃喃地说道:“我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这像是一个珍重的承诺,即便他是用哄孩子一般的口吻说出,但崔琤还是察觉出了他的认真与坚定。

    崔琤还处于高热中,意识旋即又变得迷离起来。

    再次入梦前她隐约感知到有零碎的吻落在她的额前和脸庞,这样的亲吻不带有半分□□的意味,更像是安抚和慰藉。

    山洞外的暴雨逐渐停歇下来,淅淅沥沥地落在山林中,滋养新生的草木和花朵。

    天光破晓时分,李澹抱起崔琤走出山洞,朦胧的微光落在他的脸上。

    他眯起眼睛看向天边,缓缓地抬起手臂挡住那抹熹微的晨光,不许那光惊扰沉眠中的她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崔琤这一觉睡了太久,她醒来时喉间干涩得厉害,浑身睡得酸疼,眼神涣散了许久才凝在一处。

    翠微惊叫着将她揽在怀里:“姑娘,您可算醒了!”

    年轻的侍女急忙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,崔琤接过杯盏后便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喝过茶水后她才发觉自己的口中极是苦涩,就像是在昏睡时有人喂她吃下过一颗药丸。

    那药丸在她的喉间慢慢地化掉,才会在这么久以后仍旧苦得厉害。

    大抵还有助眠的效果,让她躲过了头痛欲裂的苦楚安然地睡到了病愈。

    她又喝了一杯水,才逐渐消解口中残余的苦涩味道。

    “我是怎么回来的?”崔琤轻声问道。

    她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,发现自己竟回到了家中。

    “您是被郇王的亲兵送回来的,”翠微低声解释道。

    “那日他的亲卫从帝陵回来时横穿了上林苑,刚巧遇见了您。”

    她将崔琤稍稍扶起,在她的背后又放了一个软垫,让她能够更加舒服些。

    “您发了一整夜的热,御医说可能是魇住了。”翠微抿着唇说道,“公子思虑再三,还是决定先将您带回来。”

    崔琤知道,翠微在说这话时略过了许多细节。

    她的身子已经比前世好转了太多,却还是是叫人深感忧心。

    李澹喂她的药确实让她好好睡了一觉,但落在旁人眼里,兴许是她又从鬼门关走了一趟。

    崔琤慢慢地坐起身,好好地活动了一下筋骨。

    “那这些天可有发生什么事?”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掌,伤处已经好转,连痕印都没有留下。

    翠微为她披上外衫,“没什么事发生,最大的事就是您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那日暴雨只有禁军进入了猎场搜寻,当时便有人推测您可能是到了溪边。”

    崔琤垂下眼眸,试探着从床上下来。

    翠微小心地搀扶着她:“后来说在下游捞到您的簪子时,端宁公主险些了昏厥过去。”

    她将那根银簪取出,放入崔琤的手里。

    “好在郇王的消息来得及时。”翠微轻声说道,“奇怪的是,您的那匹马到现今还没有找到。”

    崔琤执起银簪仔细地翻看着,她蹙起眉头:“那林中的痕迹可曾有人搜查过?”

    翠微答道:“是禁军去查的,并未发现异常。”

    崔琤轻叹一声,将银簪放在桌案上。

    她在内室里试着走了几步,红肿的脚踝已经消肿,完全看不出那日严重的样子。

    崔琤的小脸皱在一起,低声嘟囔道:“今年也不是我的本命年呀,怎么这么倒霉?”

    侍女护在她的身旁,听到她这话都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“姑娘果敢勇毅,遇事沉稳。”一名年轻的侍女说道,“有大将风骨。”

    另一名侍女反驳道:“姑娘是文人,运筹帷幄之中,决胜千里之外。”

    几人在内室闹作一团,直到医官来到后才铱椛静下来。

    御医看过后,众人彻底放心下来。

    后续又有许多人来探访她,崔琤只将那日发生的事藏在心底,全依着李澹的解释说与旁人听。

    实情她只告诉了父亲和兄长,成国公的面色凝重,崔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。

    这事太过蹊跷荒谬,也不知什么人会对她一个小姑娘下手。

    而李澹也在暗中查访此事,他的手段阴私狠毒,又在刑部和大理寺有着广泛的人脉,没过几日便向崔琤传信来说不必担心。

    荷花盛放时,行宫的旅程结束,边将们也回到了驻地。

    崔琤在京城过了段悠游的日子,整日不是和端宁公主写信回信,就是和没去行宫的年轻贵女一道出游。

    日子太平静快活,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。

    翠微却很是欣慰:“姑娘还这么年轻,就应该天天玩乐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端宁公主回京城的前夜正巧是十五,崔琤跟着几个好友出去看花灯的时候又遇见了柳约。

    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后,侍卫都在暗中紧紧跟着她,见到那青年是忠毅侯的独子,也没有拦着他。

    整座成国公府的人都知道,这位便是二姑娘未来的夫君。

    崔琤借口说要去放河灯和几位朋友分别,柳约站在桥边,面带笑意地看向她。

    她展开折扇,像个风流公子般走到他的身旁。

    “公子今夜可有挚友相伴?”她柔声问道。

    柳约温声道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暗夜里的他光风霁月,就像一树摇曳的雪白梨花。

    他温和有礼,在他身旁时崔琤的精神极是放松。

    两人一同走在河边,随意地聊起一些事情也很是合拍。

    她父亲精挑细选出来的郎君处处都贴合她的心意,崔琤不由地开始想若是前世她没有嫁给李澹,她本该会有多么幸福的一生。

    到分别的时候,两人又回到了河边。

    柳约去给她买糖人,崔琤执起笔思索要写什么愿望,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:“崔二姑娘?”

    那人一身风流的红衣,骑在马上定定地看向她。

    青年人昳丽的面容有些讶异,崔琤回过头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是张焉。

    “你认错了,我不是崔二姑娘。”她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转过身后,崔琤自顾自地写下四个大字。

    那人大抵也意识到是自找没趣,没有再来招惹她。

    崔琤认真地看着莲花状的小河灯顺着水流飘走,直到那金色的光影飘远像萤火虫那样大时,她才移开视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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